【煩惱】

【煩惱】

　　「文煥。」

　　「怎啥？」啜飲帶來給好友分享的酒水，聽到陳群喚自己的聲音，隨口應了聲，繼續批閱各單位呈上的支度預算。

　　「這酒，沒你給荀彧大人的好喝。」映著火光，陳群看著眼前時而跟自己鬥嘴時而和自己同仇敵愾的好友，同樣喝了口酒抱怨道。
　
　　「陳長文，你不是荀彧大人。」

　　陰璠停下聿筆，抬起頭撐著臉頰，一臉無趣的看著陳群，臉上表情彷若這樣的差別待遇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瞇細眼看著對方。「況且你現在喝的酒可是與吾家飲之酒同矣，沒啥好抱怨的。」

　　「陰文煥你這外戚廝真的是……。」答案就如預期般，陳群咕噥幾句便靜下來，那沉默反而讓陰璠好奇起來，擱下筆看向對方。

彷彿沒注意到對方正盯著自己，陳群繼續閱覽公文，然而在陰璠準備移開眼繼續工作時，陳群開口。

　　「有人向我提親。」

　　「喔～～。」突然的話題讓度支曹尚書眼睛亮了起來，平時這樣的話題是引不起陰璠興趣的，但這次的事主卻是眼前的陳群，大大增加事情的有趣度。「哎呀，陳長文娶妻，那女子想必是如唐棣之花，襛襛美矣。」

　　忍不住調侃起對方，少笑的他嘻嘻哈哈起來，卻見對方眉頭皺仍皺著，不禁斂起笑，收住玩笑的態度，看向陳群。

　　「長文，何以為憂？難不成對方是硬逼？是個兩歲小女娃？」說著的當而想起荀彧大人與唐家女之事，皺起了眉頭，擔心起來。「長文，不滿意妻子這事，娶個妾也……。」

　　「是荀彧大人提的。」打斷陰璠所欲言，陳群簡單明瞭的繼續說道。

　　霎地夜晚只有這兩人的尚書台只聽得見燭火燃燒脂油的劈啪聲響以及陰家家長那倒抽口氣的呼吸聲。

　　「陳群長文！你這個想靠裙帶關係往上爬的傢伙！世風日下，吾真沒想到陳群長文你居然想用這方法和荀彧大人套近乎。」對此驚愕不已，陰璠口不則言指責道。

　　「喂喂，等等陰璠文煥，你根本就沒資格說我！你還是外戚出身欸。」陳群翻了個白眼，瞪了眼前指控自己的男人，直指其言語上的漏洞。

　　聽到對方所言，陰璠僵住了一剎，恢復冷靜，深深吸了口氣，點頭示意對方往下說下去。

　　「我不知道該……。」

　　話沒說完，只見陰璠又再度舉手打斷其話，神色分外的凝重，正襟危坐起來看向漫是煩惱之色的男人，清清喉嚨後、鄭重其事開口。

　　「長文，岳父跟女兒是不一樣的，你知道嗎？」

　　——說什麼鬼話啊！這外戚鷹癡！

　　陳群內心青筋繃起，忍不住罵道。

　　「……謝謝你提醒喔，文煥，這我當然知道。」

　　「那我就放心了。」度支曹尚書露出安心神色，繼續說道。「飲食男女，人之大欲也，吾只是擔心如果在洞房花燭夜，你喊了荀彧大人的名，這樣到時候我們這些窗下聽房的會很尷尬的。」

　　「我不會！陰璠文煥你有毛病嗎！？」聽到如此回答，陳群為之氣結，忍不住向一臉正經八百看著自己、卻口出荒謬之語的陰文煥斥喝道。

　　「吾只是不想你玷汙荀彧大人的名字而已。」說得義正嚴詞，但話聲一落，裝作正經的臉也忍不住朗朗大笑了出聲，賠罪地為對坐面前的陳群已自己那已空的杯斟滿酒，眼神飄向閃爍飄搖的火光。

　　「你這傢伙腦袋到底在想什麼啊……。」咕噥道，喝起滿到快溢出杯的酒，陳群頓了頓繼續。「我該怎麼辦，我也可以說是看著她長大，雖說是她先……。」

　　「那你喜歡她嗎？你希望她當你妻子嗎？」手指滑過杯緣的弧線，空氣中響起了嗡嗡聲響，陰璠漫不經心的順口反問。

　　陳群沒有應話，只是一個勁兒的喝酒、倒酒、喝酒、倒酒，臉上漫紅不知道是因為問題而起抑或是酒力作用，兩人沉默良久，久到陰璠都想把對方手上的酒杯奪下逼出對方口供，在這當兒，只見陳群慢慢點點頭，一聲細不可聞。

　　「嗯。」

　　「那就答應吧，又不會有啥勞子壞處。」陰璠想了想建議道，「哎呀，這樣說來吾可就是你的長輩囉，這該怎麼算呢……。」

　　「你這人真的很討人厭。」

　　「這評價吾還挺常聽到的，像吾駁回預算的時候。」朋友的喜訊讓自己心情好了不少，看著趴在案上的好友陳群。「喂，長文。」

　　「幹嘛？」

　　「長文，你知道嗎？岳父跟女兒是不一樣的喔。」

　　「不勞你費心，陰文煥，你同一句不用說兩次。」

　　「吾可不要我送去的賀禮第二天被退回，這樣吾陰家的面子掛不住。」

　　「喔，是喔，那還真是對不住您啊外戚大人……。」睏意濃濃，聲音漸低而後止，只剩下沉穩的呼吸聲。

　　「還有，春天是個好季節，桃矢夭夭，灼灼其華。」陰璠垂眼望著杯中清澈如水的酒，晃晃杯子而激起的酒香，雖不如尚書令大人那三日清香，但也聞之沁人心脾。

　　「留個冬天讓吾好好釀個合巹酒。」